烟锁月眉(不授权,谢绝转载)

陵端之坑你没商量 一

       年少轻狂,其心无伤。


       这行字刻于块白玉牌的反面,正面则是玉牌主人的道号:陵端。


       陵端枯白手指轻轻抚过这行字,那苍白得跟昆仑之巅那未化的寒雪似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。


        年少轻狂,果真是狂得很,总以为提早得晓一切因由后,可以救肇临于命丧,逆因果于琴川,却未曾料,终是自己太过自大。


        不错,他是阻止了肇临被欧阳少恭给杀死,却没拦下百里屠苏的发疯,还是让肇临惨亡于焚寂之下,不得不由修仙变成修鬼仙,就是这差之一字,便是天渊之别。


        他也确实以一己之力阻止了琴川百姓尽化焦冥,却也让发疯的欧阳少恭一掌打得就此只能缠绵病榻,连剑也提不起来。


       虽然也算间接救下那倒运的百里屠苏,让他还能在天墉城蹲坑百年,以待那风睛雪为他铸魂,可到底那倒霉蛋是再也别想出天墉城一步,否则立刻就身魂分离,哭都哭不回去。


       这也算得唯一件让陵端开心的乐事,否则他非闷生病不可。


       ——即使,如今的他,比生病还惨!


       师尊及众长老与师兄弟们如今虽待他好,可陵端自家知晓自家事,他如今就是靠那如山仙草在堆出半条残命,也就比死人多那么口气,又有何意趣?


        陵端微勾唇角,他生性骄狂,从来都不会理别人想什么,只喜欢自己做自己的事,所以,他的决定,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。


        玉净生辉,宝光熠熠,这玉牌是随那场大梦一起来到自己身边的,也就是说,梦中那自称已身化大道的自己早知晓自己会做何决定,这东西,便是他给自己的退路,或者叫,保命符。


        以神魂入万世修行,得成大道。这话,听起来不错!


        陵端那眼角微挑的桃花明眸中泛起一丝笑影,却让这斗室之中平生草木复苏,花开繁茂,生机无限之感,枯白手指轻拈之间,玉牌化为漫天流萤冲门而出,散入天地消失不见。


        而陵端枯白手掌自指尖始连同身躯一起,渐渐化为虚无透明消失不见,那方病榻上空空荡荡,再无半分他存在的气息。


       “咣当”,一碗药汁摔落于地,陵越身形僵硬立在门口,双目无神,口唇轻颤,一缕白霜染上发梢,而后迅速霜华满头,晶莹水珠跌落地上,溅开小小莹花。


        却原来,多情的,其实才最无情,肯放手的,从来不是悬崖之上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 陵端行事决绝,却又易感易伤,从来不似无情之辈,可是,他也仅仅只是“不似”而已。


        不计后果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,不仅要有斩断前缘的勇气,也要有尽弃前尘的无情。


        陵端他如此的毫无眷恋,连已身归大道的另一个自己也心惊。


        罢了,因果自择,一切端只看他自己如何定。


        天河之水粼粼生光,有鹤女翩跹在水上起舞,为的,便是让那临水与武曲星君对弈的,北斗九宸之首的天蓬陵端看上一眼。


       天蓬乃紫微大帝座下星宿之神,能御雷控水,法力通玄,偏又生得昳丽清冷,似一树灼灼桃花盛放于雪岭绝崖之上,有让众生向往与绝望的魅惑之力。


       “天蓬少以绝丽之颜示人,可是星宿有变么?”


       武曲星君仪容威武霸气,心思却极细腻,他知周天星宿在天地有变时,都会以异容示警,就象前日紫微大帝居然现了女身,如今天蓬又露如此清绝美艳之容一般。


        想来,玉帝他老人家的脑袋,这会儿正疼吧?


        ——武曲星君破天荒的,有种看戏玉帝,兴灾乐祸的感觉。


        腕凝霜华皓洁似雪,指带微光明透如玉,陵端修长白皙指间拈着碧色棋子,与武曲星君所持的朱红棋子往来厮杀,呈胶着之势,大有平分天下的模样。


       桃花明眸轻转,那宛若碧水生波眼中尽是冷冽,语声淡淡如丝丝细雨浸润天地:


        “你也先别乐,此番之劫虽出帝宿,但其祸绵延,损的可不止玉帝与王母的尊贵,还有我辈仙神及天律的威严,我等虽为星宿之神也难免受牵连。


        何况,这些日子天机蒙晦,虽尽力掐算,也是混沌无解,只怕是那仙神之劫也会缠绕其中,若然多上几个不晓事的,我掌着的只是天河水军到无碍,你却要小心,莫被人算计殒落,顶了你的位置才是。”


        武曲星君神色一冷,抬目看向陵端,不怒自威,语若勒石:


        “天蓬高义,某家心领,想来亦知是那些‘偷天’之辈的手笔,哼,也唯那局中辈看不清,还想着损人不利己之事呢!


        只是,天蓬,你真不能说说,这两劫何来?你别唬我,某可深知天蓬这窥探天机的本事,那是连合道的道祖也服气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人言武曲星君豪爽大义,若让闲说这些的仙者得见你这副模样,非惊死一地不可。”


        陵端抬手轻拂,桌几之上多出一壶琼浆及两只玉盏,自家取盏又以眼示意武曲星君,武曲星君神色不动,亦取酒自斟,笑道:


        “天蓬酿得佳酿,可是回回都便宜某家,有些汗颜,前日方从老君处讨要得几丸九转金丹,到可聊做回礼。”


        口中谈笑,垂眸间却见酒色澄碧,酒波成字:


        ‘西方心异,三教离心,瑶姬思凡,封神榜现。’


        武曲星君一龇牙,若无其事的畅饮一口,呵着酒气大笑:


        “天蓬这酒,可是甚有滋味,某之交友最重酒品,天蓬酒好,酒品更好,某之为友,实为平生之幸。”


        二人品酒下棋,间或一观鹤女之舞,诸般自在,反让那暗中之辈只觉似鼠拖龟,无从下口。


        “这天蓬当真刁滑,居然半点实底也不漏,师兄,而今我方贫瘠至此,若不得天济,怕是要不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色皆是空,空皆是色,师弟,你着相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师兄说得是,只是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 “那天蓬乃九宸之首,天赋神通更是可探天机而无伤,对其当以怀柔,轻易招惹不得。


        他既出言武曲,那这星君我们便动不得,另择他人便是,左不过一步乱局之棋,无甚大事。”


        “那,就选那女子便是,先前挑那星君,也是师弟我舍不得弟子入那红尘,坏去一身功果罢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 “既有定数,便去吧!”


        一番言语,便定夺他人灾劫,这仙神之间的算计,比之凡人更加凶险。


        瑶姬,玉帝之妹,生来勇武过人,且身负天眼,下可查九幽,上能探九重,有天界战神之称。


        瑶姬虽勇,却生得杏脸桃腮,肤似脂凝,行若柳拂,在天界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。


        玉帝、王母皆疼惜之,还一度有心想撮合瑶姬与陵端。


        无他,毕竟这天界生得貌美位尊还才识过人的没几个,但偏陵端就是其一,还是最美的那个。


        瑶姬却死活不肯,王母私下探问,方才知晓,瑶姬是看陵端生得太美,连她也是又羡又妒自叹不如,试问天下女子,有几个忍得自家比夫君丑的?


        闻听此言,不独王母惊住,也让玉帝头大,他这妹子再这么胡闹挑剔下去,怕是要砸自家这兄长手中啊!


        瑶姬因有战神名,又是位女仙,更是玉帝亲妹,故,受命看守欲界,以免欲界之水沾染仙神惹下大祸。


        须知,人间凡人短短不过百寿的生命,却甚喜厮杀,这其中因由便是贪婪与自私。


        好歹也是娲皇补天救下的,也不好不管,任其胡来将自家闹绝传,玉帝便将其盈盛世间之七情抽取,凝化封于欲界。


        也是因此,欲界之水全是贪妄所化,比之弱水流毒更甚。


        瑶姬看守此方,向来无事,却不意三首蛟不知被何人撒了那水后,吞取龙珠意往凡间。


        瑶姬拦阻之间,沾在三首蛟鳞上的欲界之水,也似风潜入梦一般,落入瑶姬眼中吸收尽化,让原本高冷寡情的仙子,沾染上了尘欲因果。


        三首蛟原本法力不及瑶姬,纵吞龙珠也未得造化,是打不过瑶姬的。


        然,那虚妄私念所长之水,沾一滴已能乱人心志,何况瑶姬将三首蛟由九天追至凡间,又岂会不受影响?


        结果,一着不慎,便折损在三首蛟之手,让人把心给掏了,杨天傲便是这时闯进瑶姬的生命。


        一心两分,仙凡共用,这原是权益之计。在瑶姬回返九天后,大可将那半颗心还回去。


        但,沾染欲界之水的瑶姬,却在因心共情之下,对杨天傲生出男女之情来。


        天界事繁,纵为玉帝、王母也是奔忙终日,少有闲暇,自然无从知晓自家妹子的小女儿心事,也就无从知道,瑶姬她,竟生出红尘私念来。


        所以,自然也不曾想及,瑶姬会因恋上个凡人,而生出杂念,终于丢下自家的职责与亲人,遁往下界。


        倒霉的玉帝夫妻,就这样在措不及防时,听到瑶姬不见的坏消息。


        许是因瑶姬乃是夫妻二人亲手养大,说是妹妹,实则是当女儿看的,闻听妹妹不见,不独玉帝着急,王母也急了。


        王母心细,她知瑶姬战力不弱,这般无故没影定是事出非常,因此,找上可窥天机的天蓬,让他探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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