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锁月眉(不授权,谢绝转载)

宝莲之归途——完结文

        开天斧的一击之下,毫不反抗的杨戬被劈落云端,落入昆仑山下一泓冰泉之中,静静的沉没。

        天宇之上,刘沉香一众人在欢呼,在庆祝,在庆贺那位司法天神终于“恶贯满盈”,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 清水流溪,晕开一层又一层带着神力的“血纱”,流向远方。

        九天之上玉帝垂目,从未有过的冷漠凝结于眸中,王母低头,手中紧握的鲛纱已皱,淡淡殷红自指间透出。

        满殿欢腾的仙妖与凡人,似乎都忘了,那人,是玉帝和王母的亲侄子,唯一的。

        世人皆称玉帝与王母,视为男神女仙之首,却不知,王母,准确的是指西昆仑之主——西王母。而玉帝的妻子,世人所认之的“王母”,乃是瑶池金母。

        瑶池与玉帝是夫妻,却是西王母手下女仙之首,故,她比世间任何人都知道西王母的道法如何。

        这么说吧,西方佛祖敢插手玉帝的决断,却只有在西王母座下跪聆领训的份儿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这位女神尊自太古起便是个逍遥性,自居西昆仑,不理仙界事繁,连封神之事也难劳动她垂问,就更别说瑶池与玉帝的“家务事”。

        然,如今天界群仙自欲界失守后,纵以弱水涕荡天地也难阻私欲,又有个不明所以的杨戬在里头裹乱,外加个刘沉香,此事已到非惊动这位尊上的地步。

        西昆仑,无论经过多少的苍海桑田,也依旧遍地雪白清冷寂寞。瑶池纵为玉帝之妻,为天庭女仙之首,未得允许,也只有肃立等候。

        好在时间不长,有青鸟来迎,让她入内,那巍峨而晶莹的银白冰雪宫殿内,高高的冰阶寒座上,一位素罗广袖的女神,正在用手拔弄一个万年寒冰的球给开明神兽,一来一去的与它玩得正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 “汝之来意,吾已尽知!此子落于西昆仑之地,吾也当解救一二,唯其心思太执,若立赐回生于其无益,不如投入小千世界,炼心一番!”

        女神,便是西王母,并非世传言中的人首豹身女妖状,反而是这三界之中少见的绝美女神,只是这性子么,咳,实在是,一言难尽!

        于是,原天界司法天神,有名的二郎显圣真君,玉鼎真人爱徒,清源妙道君杨戬,被定下,将托生于那小千世界中。

        杨戬只以为,自家这次真的神魂尽散化归天地,却不想神思茫茫不知生死何处之时,耳听有人笑语盈盈:

         “真是荒唐,天地之律乃出大道恩赐,真以为捏造之后,藏于华山之心五彩石中,就可骗过诸天仙神?你当这些仙家神尊是三岁小儿?

         瑶池,你也是,小孩子荒唐也就罢了,你凑个什么热闹?有的事,说在明处才真是保护,这么互相瞒着,任本该是最亲近的亲人误会,滋味儿好受?

        玉帝拉不下脸解释,你呢?还教导,越教越左性儿!这下,真闯出祸来,你以为天道会饶你?自个儿乖乖去下界一趟,以为自罚,否则,真会挨雷劈的。

         至于那个刘沉香,不过小丑跳梁,他私纵恶鬼,又毁了生死簿,十万恶鬼的孽债,被毁生死簿难入轮回的凡人之怨,够那小子一受。

         还闹天宫?真当自己是那石猴么?纵是那猴子,虽有娲皇的面子,如来的相求,还不是得压在山下受罚五百年,而后受困西方以做赎罪!

         ……行了,这小子乃是被催龄掌给催成大人样的,阅历心志终是不够,人情世态晓之太少,你与玉帝未成道之前,不也这样儿?连我的蟠桃不也被你折了枝去!

         放心,我有数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 蟠桃,蟠桃不是王母之物么?怎么会是这位不知名的女神之物?折枝?难道王母的蟠桃是折枝所种么?这位女神又是何人?她之所言又是何意?

         杨戬意识混沌中,已被投往一处小千世界,历练!

         杨戬目瞪口呆,这是要闹哪样?纵使他也有“天界第一美人”之称,但好歹不会真让人给看做女人吧!

        是,他确是又复生过来,也确是仙身,可谁来告诉他,他怎么变成了女子?还是个顶顶有名,让王母也动怒的仙子——织女!

        是,天界有过男转女的例子,可是,那位,他的师叔慈航道人也是无奈,封神之战时,受困黄河大阵修为尽损,无奈由道转佛,以男身转女形以济世。

        可,那是不得已而为之,不是心甘情愿好吗?!

        他是杨戬,曾经的司法天神,二郎显圣真君,也是曾经的清源妙道君。打死他,也没想做女人的念头呀!

        不想做女人?你被女人耍了这么久,不做做女人,又怎会了解女人更了解这天地规律?还是乖乖的,体会一番吧!

        西王母不在意下的挥挥手,说实在,她对嫦娥实在喜欢不起来,更看不上那什么百花仙子什么的,小女人的诡计也让杨戬栽了跟头,还真跟年纪小,不懂小女人心思有关,还是,学学吧!

        好在,织女也是仙身,不会在杨戬什么也没学到时化归尘土的!

        杨戬接受到织女全部的记忆与情感,若非他还有属于“杨戬”的记忆与坚持,都快完全同化为织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杨戬,不,织女,并非凡人所以为的,是王母的女儿,她只是个织锦布霞的小仙女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 每日持金银梭织霞布锦,枯燥乏味,自是难免。

        小姑娘性子活泛,好玩喜动,与另几位仙子结拜,是为最幼的小妹妹,姐妹们一同玩耍,也是常事。

         天规肃严,在九天之上众仙事繁,难得闲暇自不愿呆在九天——再美的景也看烦了!

        于是,无论仙神,全瞄上了——凡间。

        反正天上一日,人间一年,在凡间休沐,比天上划算。

       故,偷溜凡间的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 王母与玉帝不知么?才怪,不过是体恤这些个仙臣仙子们素日的辛苦,睁一眼闭一眼罢了。只要不出犯天律的事,也就做不知。

        凡是精乖的,自是心知肚明,行事也往往极守规矩,不敢有丝毫差池。

         而自以为得计的,却都是些脑子不清楚的。

         织女随几位仙子姐姐下凡游玩,却因其身为凡人时颠沛流离,身为司法天神又诸事缠身,故,也十分新奇。

         因有原来织女的记忆与习惯,织女与几位姐姐相处甚欢,只是被邀一同下湖洗浴时,做为杨戬,她拒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织女独自一人去株巨树后小憩,一不小心几乎睡过去,正朦胧中,听到有人说话:
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老牛,这不太好吧!我若真抱走了仙女的衣服,她能不能留下来且不说。

        万一生起气来,用仙法把我随便变成什么活物也罢了,反正我只是个放牛的,穷得只剩老牛你了,到也不怕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她若要杀我,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你个怂货,只要你拿了她的羽衣,她的身子你看了,就算她是仙女也得嫁给你这放牛的,安心!”

        那“老牛”声音粗哑,透着股邪气,让织女眉头轻皱,可更让她心下生怒的,却是这俩心思腌臜的货准备做的事,太无耻了!

        织女的内芯里毕竟还有个司法天神,下意识便要赏这俩货个五雷轰顶,却不料,织女的神识传承阻止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 原来,娲皇造人后,因仙神之力大于凡人,恐凡人无枉受仙神之伤害,还道于天时,以神识化律,定下了“神仙不得随意伤害凡人”的天规铁律。

        而仙神若真能施术加罪于凡人,却必须是凡人犯下不可恕之重罪,而其中一条便是——渎仙!

        仙凡不得相通,乃缘于天地大律。自亘古以来,凡人之繁衍子嗣多如繁星瀚海,而仙人之传连凡间一郡之数也未及。

        仙人寿长,若与凡人诞下子嗣则为半仙,半仙享仙人气运与寿数,纵无登天之资,却可守家族万代。

        如此一来,地脉所负何其之重?若有朝地下之物产,为其挥霍一尽之时,登上九重造下无边杀业也非是不可能之事。

       故,自太古洪荒之时,便定下天地铁律:仙凡不得相通,违者,诛!

       杨戬不是天生仙神,他从不知,天条严苛的背后是什么,也不曾真正细想过远古众神何故订律,只一味怨恨天地不公,斥责玉帝无情,却不明白,这桃山镇压,已然是玉帝能做到的最大的回护。

        织女怔忡无言间,那边那“老牛”已然在挑选下手的目标:

        “看到没,挑那最小的蓝衣仙女!你看她,目光明澈而懵懂,显是从未涉及红尘世。

         一会儿你装得老实殷勤些,再把我教你的甜蜜话说说,这仙女们在天早就闷了,否则也不会来凡间,自然哄到手。

         我再施个法让你们今夜就成夫妻,只要成亲,她就逃不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可是,那是仙女呀!”

         那畏缩男子小声而犹豫的轻声念叨:

         “不是说,神仙都是很高贵很厉害的吗?会不会,因为我拐了个仙女,问我的罪呀!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不过是区区仙女,终究不过是女流,你占了她身子,她自然向着你去,怕什么!再说,神仙不得轻易伤害凡人,放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 那“老牛”并没说,“渎仙”是天地之间最不可恕的重罪之一,反正,若这男人无歹心私欲,也不会上这恶当,终归是贪婪私欲作怪。

        织女原欲阻止这一切,却被人用手轻按肩头,不仅动弹不得,且连声音也难发出,同时,面前一道透明水幕似仙障隐去身形。

        织女回目间,却见是位素衣雪颜的女神,身畔一头胖胖的白色仙虎崽儿,正顶着七彩花环傻乐,小肥爪子还在仙障上交替轻拍,似在轻击鼓乐。

        女神目光温柔而又冷冽,仿佛西昆仑之巅的晶莹白雪,带着自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天地之威,冷冷柔柔的在织女耳畔响起:

        “仙凡难同途,选择决定她们日后的路,是她们自己。或堕入凡尘,或潇洒为仙,终是自择。”

        这语声?是送杨戬到此的那位女神!

        织女的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,每一头奔过时还回头冲自家呲牙一乐,真是惊悚啊!

        看着宿居女仙之身的杨戬,西王母那凉淡的笑意,也掺上了一缕“有趣”,语声轻软如这风中柳絮般轻忽绵软,却又带着淡淡寒凉:

         “且看着吧,看懂了,你也才会明白,玉帝因何如此厌憎受爱欲摆布的女仙们,那是仙人们,心里共同的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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