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锁月眉(不授权,谢绝转载)

欲成纨绔却为仙 一

        春寒微雨,杏花湿红,吹入不归堂的柔风里也带着几许凉意与淡淡馨香,让瑞兽香炉中清冷的龙涎香也淡去几分疏离意。


        自观音庙之战后,曾经那个“一问三不知”的糊涂家主再不曾敛锋隐芒。


        清河聂氏聂怀桑,如出鞘利刃,用一场盛大庄严的封棺大典,与连诛河间十二为恶之门的铁血,向仙门众家重昭清河聂氏之夺目锋芒,奠定了他玄烛君的赫赫声名。


        因其智多谋深,又杀伐果决,仙门百家敬畏者众,少有敢撄其锋者,唯一人例外,那便是,夷陵老祖魏无羡。


       “那家伙再来,就把咱们家所有的狗狗全给放出去。什么夷陵老祖魏无羡,那就一见狗怂。


        上次如果不是蓝湛到得快,他就得在旗杆上过夜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聂怀桑半眯着桃花眼,惬意的逗弄着怀中那只胖乎手圆滚滚毛球似的狗崽,慵懒犹似无骨般歪在铺了厚厚白狐皮毛的榻上,似玉手指轻揉狗崽软软厚毛,语声悠然:
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不是记性不好吗?就让他使劲儿想,哪天能想清楚说明白了,哪天才准进我这不净世。


        奸邪,我若是奸邪,他魏无羡如今还有命在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回事的聂远诛憋笑应诺,如今这二位斗法,已然是每年清谈会开前的一景。


       每次那位被仙门百家冠以“一人能敌百万军”的夷陵老祖,都会先到清河来招惹自家家主,然后就被灵犬给追得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而后还得劳动身为仙督的含光君来救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偏就这样,那位却年年都来,回回被追,似乐此不疲。


        而家主也是年年赶人,狗不离手,闹得如今外面的仙门世家都在打赌,赌是俩人谁先认输,罢手言和。


        说来也是好笑,聂怀桑与魏无羡二人原是少年知交,后魏无羡因修诡道而疏远众人,而后穷奇道生变,血洗不夜天后,二人各自身负恩仇,随之便是长达十六年的筹谋与等待。


        当观音庙一切恩仇皆入土,尘埃落定后,却又不知因何二人心中生了芥蒂,互不往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说是不往来,却是聂怀桑单方面不再理魏婴,且不净世养了许多灵犬,明显是拒客。


        魏无羡却反而常往不净世来,更喜往聂怀桑身边凑,只是狗狗拦驾,他也是莫可奈何。


        今次依旧,魏无羡又至不净世。


        无论来多少次,魏无羡都会为不净世那倚山势而建,形似凶兽狰狞骨,直上直下的巍然不动气势所震撼,也为聂氏先祖那睥睨一切的气宇所动。
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同时,更会为聂怀桑摆出的灵犬大军,而后脊梁骨直冒凉风。


        我去,这得有上百只吧!明明上次来才不到三十只呀?!


        好吧,不净世堡门外,聂怀桑专门吩咐立的旗杆,又一次派上了作用。


        魏无羡也是心累,他猜过千遍,想了万次,就是不知聂怀桑在气什么,他都不气这位聂兄拿他当作筏收拾金光瑶了,还有什么让这位对自己不依不饶?


        每每动问,也只得句“自己想”,让魏无羡也是挠墙抓脑无计可施。
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也曾求教蓝湛,可连智多如蓝湛也是无解,就更别提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魏无羡。


        实在无法,魏无羡也只能把面皮叠巴叠巴揣兜里,死缠烂打上门,谁让他之所求,非怀桑不能助。


        故此,尽管被一堆灵犬盯着很可怕,就是不会被咬也是心中发毛,魏无羡还是硬着头皮上门讨嫌。


        谁让如今的聂宗主软硬不吃,行事虽称不上狠辣,却也不是谁都能亲近的,最重要的是,他连蓝湛的账也不买,甚是难缠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净世,慕云阁。


        褪去昔年唯唯诺诺伪装后的聂怀桑,虽已是个让百家忌惮的存在,却依旧颜似少年行止风流,他抱着肥狗崽崽的惬意样子,实在让人对之戒备不起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就这让谁都无法看在眼中的,被嘲笑为“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”的儒雅文秀青年,却执棋天下,把世称“温王第二”的前仙督金光瑶都给算计得无路可逃,最后观音像下封棺入土。


        故,这些年无人敢不敬这位,就连他的亲侄子聂澜都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聂澜,聂怀桑所立的承继者,其父便是赤锋尊聂明玦,其母乃是聂明玦在射日之征时于河间所救的散修,名唤水灵儿。


        聂明玦与水灵儿因射日之征结缘,之后又曾在几次夜猎中有过接触,许是前缘早定,不禁互生情愫,又时逢降伏蜃妖时,聂明玦与水灵儿因一时大意中得迷障,终成好事,缔下白首之约。


        在聂明玦前赴金麟台清谈走火入魔前,白灵儿还得他之诺,归来以盛大之礼迎之进门,还言会邀约自家义弟前来,却不想……


        惊闻噩耗,白灵儿魂飞九天,几番想追随而去,却让怀桑给生生拦下,告之她已有其兄之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白灵儿为其子忍悲偷生于世,在怀桑的主持与聂氏众老见证之下,同聂明玦灵位拜堂,并在数月后产下一子,便是聂澜。


        因生子伤及根本,白灵儿在聂澜九岁时辞世,自此养于聂怀桑膝下,对外只称是旁系孤儿,被收养于怀桑膝下,对外以父子称。


        聂澜不像其父轩昂伟健,到似其母的柔美挺秀,加之养在怀桑膝前久受教导,与聂怀桑一处时,到真似亲生父子一般。


        故,若说这世间还有谁更知聂怀桑其人,怕也只有聂澜这亲侄子吧!


       聂澜自来便知夷陵老祖不得自家叔父的意,他与聂怀桑父子相称已久,纵是怀桑让之改口,私下还是免不了将之称为“父”,且相询直言: 


        “父亲这般厌那夷陵老祖,又为何不明言。


       以孩儿所料,此君纵是皮厚,也极性傲,父亲只要明言天下,他也不会再上门纠缠,又何必养如此多灵犬来戏耍?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明言?我若明言,那些多言多舌的百家小人少不得又说出什么风言风语,且也易与姑苏、云梦、兰陵交恶,还不如就如此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聂怀桑明艳波转的桃花明眸轻挑,唇勾浅笑似嗔似喜:


        “何况,魏无羡之所求,纵是合含光君与泽芜君之力,也是办不到的。自先代五姓家主尽亡后,也就不净世才能帮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也就是,他之所求的,只有我,才能办到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聂怀桑明眸之中掠过缕冷光,唇虽带笑,却透出让人心骨尽寒的冷意:


        “若依我们原本的交情,凭他为大哥之仇助力上,我帮他也是无碍。


       可惜,这家伙贪杯嘴大,居然把我们家祭刀堂的事漏给金凌,金凌那嘴,跟个破鸟笼子似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若非我早有防备,不净世差点儿步上乱葬岗的后尘,让百家给剿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魏无羡当初与蓝湛可是立誓不外传的,自负其誓,就别怪我不讲交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清河聂氏乃为刀修,因心诀暴烈,历代家主少有善终,多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,因此其刀灵也十分凶悍,一不小心便会成凶刃。


        因刀灵不受镇压,更不能熔毁,不仅是对先者不敬,也解决不了问题。


        故,第六代家主想出以邪祟随葬配刀,两两相斗,以安其灵之法,才免后代受刀灵之扰。


        当日魏无羡与蓝湛曾闯祭刀堂,虽是聂怀桑以金凌为饵指点他追查方向,可到底是让他动了自家的祖地,心有不快。


        尽管蓝湛与魏无羡尽皆立誓不将祭刀堂之事外传,可聂怀桑到底还是有些信不着,左右他也已有应对刀灵之策,便也暗中将祭刀堂移之他处,只将那石堡做成寻常之古墓便罢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想,真还让聂怀桑防着了,金凌知石堡事后,告之江澄,江澄原就为魏无羡之事心中存郁,正想找人出气,便借此打上门来生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未料,金凌指认的吃人堡却是寻常古墓,不仅让聂怀桑把江澄与其同来修士一通洗涮。


        还让口不择言,骂怀桑是“提不起刀的废物”的江澄,被他口中的那个“废物”打折两根肋骨,搧肿半边脸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若非是蓝湛这仙督到得快,聂怀桑会让他们更深刻认识到,谁才是“废物”。


        聂澜对自家叔父脾性向来知之既深,自然知晓夷陵老祖是恶了自家叔父,今次是少不得又要失些颜面,吃点苦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只是,聂澜也对魏无羡之所求甚为好奇,便小心问道:


        “父亲,他、所求何事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何事?他和江澄闹出的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聂怀桑向来对江澄无感,那人与他的一品灵器一般,贪、嗔、痴三毒皆全,又生来骄狂自负,口舌刻薄,让人不喜:
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前朝薛重亥后,之所以五家分镇五方,又对左道之术加以压制,便是为镇怨,抑浊而扬清。


        魏无羡修诡道乃出无奈,原也无法指摘,可他之功成,让许多贪寻捷途之辈生了心,毕竟剑道法术要自身修行,鬼道则无须自家艰苦修行便垂手可得,怎不乐哉?


        那些心术不正者,自然借怨而修,妄生杀戮,又加上江澄先前恨极魏无羡,抓不少鬼修入莲花坞,折腾死掉自然埋于莲花坞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莲花坞、云深不知处、金麟台、不夜天,还有我们不净世,原是个净怨大阵,让江澄那么一弄,又损了不夜天,那怨气……


        哼~,魏无羡,可不就慌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聂澜听得瞪目结舌,那位江宗主当真作得手好死,这下夷陵老祖,可要倒霉喽!

评论(113)

热度(1061)

  1. 共14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